第160章 责任归属
当众人听到这里时，便纷纷劝阻道：“督师关系天下安危，岂能留在这处绝地？若是要突围，还请督师随我等一起突围。” 洪承畴不由得苦笑一声，他就算能突围离开又如何？眼下遭到这样一场大败，更是丢失了大明最后的精锐人马，以崇祯皇帝的性子，恐怕也不会让他再继续活下去。 索性不如战死在这里，好歹能够保全家族安危。 于是他望向众将，劝说道：“若是本督同你们一起撤离，届时建虏必将全力阻击，到时候根本逃不出去，反而连累了大家，还不如你们早些突围，重新整顿兵马，而本督则守在松山，或许还能坚持到诸位前来救援。”. 这话众人自然明白只是安慰之词，就算这一次跑了出去，朝廷又如何再去组织一支十万大军呢？ 见无法劝说洪承畴，性格直率的曹变蛟当即站起来，道：“末将愿意同大人一起坚守在松山堡！还是让白总兵先撤吧！” 一旁的白广恩倒是真心想走，可是见众将如此表态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拱手道：“启禀大人，末将......末将亦愿同大人坚守松山堡！” “不必了。王廷臣在这里就够了。” 洪承畴摇了摇头，拒绝了曹变蛟和白广恩。 曹变蛟当即色变，道：“大人，若是只让王总兵留在这里，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？到时候大人身边岂不是无人带兵打仗了？还是让卑职一起留下来，这样总算有个照应。” 听到曹变蛟这么说，还没等洪承畴开口，一旁的邱民仰也站出来，道：“大人是封疆大吏，下官也是封疆大吏，岂能弃大人在松山而独走的道理，下官也要留下来！” 洪承畴见众人一起表态，多少也十分感动，他沉吟了片刻后，道：“眼下时间紧急，容不得我们继续拖延，这样吧，还请白将军率领三分之二的兵力，于今晚四更时突围而走，曹将军和王将军就率领剩余兵马，拖住建虏大军，给白将军争取一些时间！” 白广恩见此情形，也连忙表示允诺。 等到做出决定后，洪承畴也根据当前的战局情况，亲自给白广恩制定了突围的路线，那就是绕过高桥直奔宁远，尽管路程虽然远了一些，可是终究绕过了敌军的主力，倘若建虏再要进攻，还有曹变蛟和王廷臣大军的迟滞，可以保证他们能够安全地抵达宁远。 当白广恩下去准备之后，洪承畴也做好了坚守的准备，他先是统计了剩余的兵马和粮食，其中除了曹变蛟和王廷臣以外，还有一个叫夏承德的副将，原本率领三千守军驻守松山堡，如今留下来防守的上万人马当时，同样也有夏承德的三千人。 洪承畴安顿好了一切之后，心中却依然有几分绝望，他明白接下来想要活下去的希望，已经是极为渺茫了。 ........ 当白广恩趁夜突围之际，一行船队正在驶离辽东，船上的人正是张若麒和马绍愉。 实际上，张若麒早早就准备好了退路，在海边布置了几条渔船，虽然这只是他为了以防万一才做的安排，并没有真心认为能够用上，可是当笔架山被清军夺下后，张若麒就已经心生不妙，一方面派人去询问洪承畴的打算，另一边则是派人将渔船准备妥当。 等到昨夜里洪承畴正式决定要突围时，张若麒并没有前往总督大营，因为他潜意识认为那里并不安全，还不如走海路妥当，当即便同马绍愉和一些随从们一起登船，离开了海边。 只是张若麒的这一撤退，也使得海边的明军彻底没有了主心骨，当清军攻来时，这三千多名明军也并没有做出太多抵抗，纷纷朝着海滩方向撤走，只是海边的船只有限，除了张若麒的一部分亲兵跟着逃走以外，其余人几乎都做了俘虏。 如今正坐在船舱中的张若麒和马绍愉脸色依然十分苍白，他们不敢相信十几万大军一夜之间就彻底崩塌，可是现实却让他们不得不去相信——即便在海边，他们也能看到松山方向熊熊燃烧的火焰。 众人的船队此时正向着宁远方向撤离，不过张若麒也担心宁远被建虏攻破，他当即决定一旦宁远和觉华岛被清军占领后，便漂渡渤海，从山东登州上岸。 马绍愉脸上苍白地说道：“天石兄，这一次你我二人身负监军之职，却遭此大败，只怕上岸之日，便是我等下狱之时啊！” 张若麒脸色也有些难看，他沉思了片刻，缓缓开口道：“此战罪责绝非在我二人身上，只罪洪承畴一人也。” 马绍愉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，连忙道：“那咱们这封奏折该怎么写？” 张若麒冷笑道：“此次洪承畴不管能不能突围出来，陛下都不可能饶过他，你我二人呈递上去的奏折也只需要写清一点即可。” 说完，他慢慢站起身子，沉声道：“此战失利，罪在洪承畴未能听从陛下旨意，及时向锦州发起攻击，以致于战机一拖再拖，直到虏酋主力大军赶到，以至于酿成大败。” 当然，实际发生的情况跟张若麒所言恰恰相反，若不是崇祯皇帝和他张若麒一力催促，洪承畴何至于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赶到松山？ 要知道，洪承畴在救援之前就已经不太看好明军同清军进行主力会战，认为需要依托车营配合大炮，才能对抗八旗兵，因此即便要去救援锦州，也要用车营开路步步为营慢慢推进，如此以来速度虽然慢了一些，但是主力战斗力反而不会下降。 只可惜，大明朝廷内部从皇帝崇祯，到兵部尚书陈新甲都一味催促，逼迫洪承畴大军只能抛弃车营轻装前进，使得这一仗未战就先败了几分。 张若麒心中虽然一清二楚，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将所有的责任归到洪承畴的身上。 只有洪承畴承担绝大部分责任，他才能平安无事。 夜色如水下，海滩上也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寂静，不知过了多久，一队骑兵疾驰而来，他们都是洪承畴派出来，当众人瞧见海滩上密密麻麻的明军尸体时，他们顿时明白，张若麒恐怕也凶多吉少了。江湖烟雨秀的明末：重造大顺天